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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学州的遗书,每个人都该当回事

时间:2022-01-24 22:36:10 来源:朝阳公园东七门儿

相信大家今天一定看到这个新闻了。#刘学州#

2021年12月6日,河北邢台一男孩刘学州发布寻亲视频,自曝自己3个月时被买回家。12月15日,山西临汾警方通过DNA比对找到了刘学州的亲生父亲。随后,他与生父母相认。

2022年1月17日,刘学州发布微博,称自己再遭亲生父母遗弃,被生母拉黑。

今日凌晨00:02,刘学州发布微博,疑似吞药自杀。凌晨4点,经抢救无效死亡,具体情况仍在调查中。

临走前,刘学州留下一封长信,信中回顾了自己一生的经历——出生时被父母卖掉做彩礼,四岁养父母双亡。上学时遭遇校园霸凌、被老师猥亵(截至发稿前,河北南宫公安局、教育局已介入调查此事) 因在网上公开自己被生母拉黑的截图、被“一些颠倒黑白的人说要求买房子”等经历,遭到众多网友的网络暴力。

我坐在床上,翻看他留下的那封信。在信的末尾,他说“阳光照在海面,我也归于大海”。

我把那封长长的信放大、放大、再放大,这样就能看清信中提及的那些人带给他的伤害。隔几秒钟就要擦擦眼睛,眼泪让我看不清他在信中说的话。

在看完这封信之后,我有很多话想说,但这些话,都不是对刘学州说的。

因为我知道,“刘学州”没有错,而这世上还有很多个“刘学州”。

15岁的学州,和其他小孩一样,也有被关注、被呵护、被选择的需求。但他对爱的渴望,全然落空了。

曾经父母为了“彩礼钱”,把那么小的小孩,当作商品一样卖出去。

被遗弃的他,还是选择将这些创伤隔离,甚至看到疫苗本的时候还骗自己——「可能是人贩子伪造的」。

15岁的学州,和其他小孩一样,也想有爸爸妈妈陪着一起长大。

在找到生父生母后,这个15岁小孩说,「我终于不是他们口中的野孩子了」。

「特别开心,妈妈一整天都拉着我的手」。

别的小孩可以随便牵起妈妈的手,但对他来说,妈妈一整天都拉着自己的手,是能拿来和其他小孩炫耀的事。

15岁的学州,和其他小孩一样,有在好好读书,有在好好长大成人。

可15岁的他,又和其他小孩不一样——其他小孩有家,可他没有。

他想要个家,但对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,他的父母只用了一句话就轻巧地将它摧毁——「白眼狼,拉黑吧,再也别联系了」。

或许在父母的眼里,他只是一个用来换彩礼钱的工具,甚至还要比价格——「这对养父母要是不买,还有更好的人家来买」。

但即便如此,在学州的眼里,爸妈也还是自己的家。

这个15岁的小孩,他只想要一个家,他有什么错?

在学州的微博评论里,有一个人说,“原来,真的有爸爸妈妈不爱他们的小孩”。

我曾在七门儿的微信后台,收到过类似的一个留言,「虽然不想承认,但某一天我还是意识到,我的爸爸妈妈不爱我」。

当时看到这句话,我心里很酸。

不管是15岁的学州,还是25岁、35岁的大人,谁都希望自己是爸爸妈妈心头的宝贝啊。

后台的那位读者,和我说了很长一段爸爸妈妈对自己的伤害。但在最后,TA补了一句,「但没关系,我现在有了我的小孩,我会更爱他」。

这句话让我想到,在《与原生家庭和解》一书中,作者说「我们对于目前为止被广泛否认的童年暴行及其后果的敏锐感知,自然会使代代相传的暴力走向终结。」

在以“父母”之名建立、随后又崩塌的废墟之中,总有一些厉害的小孩,越过尘埃寻找爱。

比如学州,比如那位读者。

但如果可以,我宁愿希望小孩不要那么“厉害”,这样TA就不会被不称职的父母伤害。

也希望,每个人在没有真正学会如何爱一个人之前,不要以“父母”之名,实施伤害。

在信中,学州说自己小的时候曾被校园霸凌。

而如今他长大了,在互联网上又经历了另一次霸凌——网络暴力。

我翻看了学州之前的微博评论区,看到了很多悼念、很多独白、很多思念,也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些恶意。

有人指责他飞去三亚,“还是有钱啊,动不动坐飞机,还说自己苦?”

有人贬低他的学历,“中专学历有什么好炫耀的?”

有人责备他花钱“有钱旅游,怎么不把钱自己存着租房子?”

“我就问一嘴嘛,又不会怎么样。” 发言者们这样想着,边边角角的问题不必大惊小怪。

他们躲在匿名机制之下,躲在数字、代码、算法的背后,释放出自己心中的“小恶魔”,针对自以为“不那么重要”的点提出质疑。

可是他们不曾想到,一个人、十个人的小恶魔是小恶魔。

但当一百个、一千个「小恶魔」汇聚在一起,它们就变成了「汉尼拔」。

这个过程还可以被比喻为射箭,射箭者是互联网上的我们,而靶子是像学州一样的受害者。

即便没正中靶心,一片又一片偏离靶心的箭射在靶子上,终有一天也会压垮靶子。

不要以“可能脱靶”作为逃罪的借口,在这件事情上,伤害不能分轻重。

所以呢?要如何知道我们的言论“是否得当”?

我在网上发表评论的时候,总会用一个小方法,来检验自己说的话,今天也分享给你。

当我想要拿出手机、点开键盘、发表某一句评价时,我会假设此刻,互联网变成了现实。

假设此刻,你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扮演、篡改的想象自我,而是让互联网角色回到生活之中。

我走在街上,我摘下面具、不用手机、不做任何掩饰,我是否也能堂堂正正、无所畏惧地把我即将发表的这句评价,在众人面前,看着众人的眼睛,讲给众人听。

如果可以,那就证明,我的这句话基本得体。

或者说,我有底气承担这句话所直接或间接导致的任何结果。

当然,我不是在讲互联网是原罪,工具属性应该是中立的。

但我还是希望,每个人用键盘敲出来的,可以是来自五洲四海的爱和善,而不是一个又一个“汉尼拔”。

我们通过这一个小小的键盘,与更多的人连接,与更大的善意连结。

在这个数字化的集体意识里,更需要“君子慎独,不欺暗室”。

还是要回到善意。

在看这个新闻的时候,我很多次被好心人们感动哭。

他们对这个15岁的小孩说,姐姐可以支持你上学,你来哥哥家吃饭,叔叔这里有一份工作可以给你。

人永远屈服于真诚的善良与爱。

但在这些爱意中间,我也看到了一些不那么“舒服”的表达。

比如,有人对学州说,“不去搭理那些恶评就好了”“没必要因为这些人做傻事”。

每次听到这种评价的时候,我都觉得很矛盾——

说这句话的人,一定是出自关心,但这句话表达出来后的意味,真的还是关心吗?

后来我想通了,这种容易被误解的关怀,来自话语包装上的「轻飘飘」。

就像,我们经常对抑郁症患者表达关心时,都会说一句“别想太多”。

这绝对没有恶意,但这句话背后的心理活动,是一种“懒惰”思维——「我不太愿意启动我的思维,去详细理解你面临的处境、沉浸共情你的痛苦、思考解决你的问题,我更倾向于一笔带过,象征性安慰一下就好。」

再次强调,“懒惰”这个形容,绝不是贬义,但它是一种听者感受——“站着说话不腰疼”。

所以我在想,下一次我们在表达的时候,是不是可以不那么“轻巧”?

比如把那句“没必要做傻事,明明可以好好活着”,改成“我理解你的痛苦,也尊重你的选择,但是希望下一位同学,可以把问题说出来,我们一起看看能不能解决,好不好?”

对于受害者来说,一句短暂、轻飘飘的“没必要”,不是雪中送炭,而是抱薪救火。

但是,一句尽可能共情的话,即便它很长,但或许真的能在某一刻,成为照亮TA世界的一束光。

在表达爱意这件事上,我们可以不做“吝啬鬼”。

哎……好吧,我还是没做到……

写到这里,还是没忍住,想和刘学州同学说几句话。

你在信中说,你努力找一些阳光的标签给自己贴上,但却发现唯一的标签就是“坚强”。

可在姐姐看来,学州同学的闪光点,可远不止“坚强”呢!

你看你呀,长得干干净净的,笑起来可阳光了!你这么小的年纪,家里墙上、床上满满的都是你的奖状和奖杯!这也太厉害了吧!

你还做过志愿者,参加社区的疫情防控工作,你真勇敢呢!你还在信中,委托舅妈给孤儿院的小朋友买漂亮衣服和好吃的,你可真是个善良的小孩!

“阳光”“优秀”“勇敢”“善良”……你看,这些都是你在寻找的标签,并不是只有坚强。

甚至我在想,如果一定要用你曾经历的所有,来换一个“坚强”的标签的话,那我宁愿你不坚强。

我宁愿你未曾经历过一切,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15岁小孩,而且一定要,普通到不能更普通。

就像你在微博里说的那样,「希望有一天可以变成一个普通的小孩,哪怕一天」。

而我也知道,此时此刻,还有很多小朋友,或者是大朋友们,都曾或正在与你经历相似的事。

你们顶着已经被伤害的痛苦,还要勇敢地站出来,讲出自己的故事,我知道,这很难,我都知道。

但有些遗憾的是,我们不得不承认——如果选择把私人议题放进公共视野、期待舆论压力推动问题解决,就要做好准备,接受舆论反噬的可能。

因为从议题被释放在公共空间的那一刻起,推动的方向便不再受控,甚至未必会如我们所期待、所想象的一般。

这个方向可能通往爱意,但也可能通往恶意。

但即便它通往恶意,也绝不意味着“你有错”,我们也没有义务,去向那些不尊重、不在乎我们的人证明清白。

因为如果有爱存在,我们可以选择背离恶意,向爱而生。

最后我想分享一段话,来自前几天我看的一本书,叫《与童年创伤和解》。

「那些和童年创伤有关的事,正是为我们写就的故事。但我们长大了,我们有纸和笔,可以选择让故事如何结尾。书的结尾是由作者来决定的,而不是读者。你的家庭、朋友和敌人都是故事的读者。」

「只有你,是这个故事的作者。故事如何结束,不会也不曾由他人决定。」

我想和“刘学州”们说,你是故事的作者,你有很多爱你的读者。

我们愿意与你一起,期待故事结局。

我们会和你一起,抵御短暂寒冬。

作者:婧婧君

标签: 刘学州 小孩 学州 恶意 小恶魔 键盘 生母 靶子 读者 标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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