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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“废物”富二代,能赚钱了

时间:2022-01-08 13:40:28 来源:最人物

刚刚过去的一年,社会进步在小步迭代,时代不是标语,而是无数小事的联结。

22年前,一位计算机老师免除了学生的学费,2021年,那个学生走了很远的路,吃了很多苦,论文致谢信看哭很多人,信的署名是一个叫黄国平的中科院博士。

一年前,全红桃外出回家特意给姐姐带了一盒饼干,2021年,吃饼干的女孩站在奥运领奖台上,让全世界知道了她的名字——全红婵。

孙海洋带着孙卓回湖北老家的宴席上,来了很多还在寻子路上的家长,孙海洋把他们一一请到最前排的主桌。过去,他也曾被这样对待。

……

细节里的小美好,往往凝结着更大的力量,在未来的某个瞬间,左右人生的走向,也影响着我们审视这一年的角度。

“太没劲了!”

文娟前排的女工拽下手臂上的袖套,甩在工作台上。文娟看了一眼,只是调动眼皮,面部没有其他表情,很快被轰隆的流水线拉回了视线。已经在这里呆了3年,她对这样的事见怪不怪。

身边的人似乎都有着相似的人生轨迹:打工补贴家用、恋爱、结婚、生子,等孩子大了就离开工厂做全职妈妈,这样的生活可能平坦、安稳。文娟跟许多回到老家的女工们保持着联系,她们也隔三差五地给文娟安排相亲,但文娟心有不甘。

文娟

离岗女工的工位很快有人顶替,资历浅的女工们总是哪里有空坐哪里,文娟干到第三年才有了自己的固定工位,但工作内容还是一成不变。

她的职责是把面料压成袖子或领子,车间的白炽灯将她对生活的热情消磨殆尽。很多个脑袋放空的时刻,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“饥饿感”,她不想再走眼前这条被走了无数次的老路。

文娟所在的车间分为早班和晚班,早8点到晚8点、晚8点到早8点。文娟喜欢上晚班,因为晚上主任不值班,巡查人员也少,不用上交手机,可以戴着耳机工作。

耳机里播放的是成人高考的英语听力练习,没有试题对照,她也不敢确定内容,只能循环播放找感觉,到休息时间再落实到习题册上。一个晚上只有40分钟休息,12小时的劳动,让很多女工的背驼了下去,但文娟的背一直是笔挺的。

几天前,晚班上工前,⽂娟趴在宿舍的露台上跟家⾥打着电话,老家信号不好,母亲在屋里屋外转悠了几圈,文娟才听到那句:

“娟⼦,你给家⾥寄的钱,我们都给你攒下了,给你汇过去了,你好好读书。家⾥的事你不⽤担⼼,我们⽀持你。”

文娟不住地点头,她讶异于自己没有落泪,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轻松。

上工时经过隔壁的纺织车间,她忍不住站在车间门口看了一会儿,上百台缝纫机同时吞吐着丝线,她忽然觉得,它们像是将要起飞的飞机——

因为这笔存款,她决定去挑战这个⼀眼就能被看穿的未来。

文娟将要面临的考题是可以预见的,而张萍和林江的原以为的幸福生活却世事难料。

从25岁在工厂初遇,到29岁共同打拼买下一栋90年代的二手房作为婚房,张萍和林江以为已经走过了风风雨雨。

老家的婚礼上,红砖、红瓦、红绸、喜字……到处红彤彤的,当着十里八乡亲戚的面,林江对张萍说:

“如果我们俩,只有一个能继续做小孩,我希望是你。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,做一辈子小女孩。”

张萍害羞得不敢言语,台下人跟着起哄,林江的父亲坐在第一排,像是呛了酒,一边咳嗽一边笑,脸涨得通红。

后来的日子,林江不断回忆起当时的画面,一次次陷入深深的懊悔:为什么没有留意到父亲身体的异常?

父亲被确诊肺癌的那天,医生说的是“恶性肿瘤”,他一时有点恍惚,问医生,恶性肿瘤跟良性肿瘤有什么区别?医生答,恶性肿瘤就是癌。

在临床医学中,癌症被定义为一种病程较长、病死率较高的全身消耗性疾病——

很快,林江就感受到了这种“消耗”。

化疗药一打进去,父亲马上就要吐,没几天就瘦得不成样子。医药费一个月好几万,进口药一支要4位数,“钱就像纸,交进去了就没了。”

被消耗的还有信心。

确诊后的一年多,父亲的病好像一个无底洞,夫妻俩狠心卖掉婚房,仍旧杯水车薪,一直到人走了,小两口背上了几十万的大窟窿。

林江和张萍

父亲出殡的第二天,赶上冬至,张萍提议“今天吃顿饺子吧”,自从父亲病后,林江忙于四处筹钱,家里的事情都是张萍在打点,不知什么时候,爱美的女孩梳妆台上摆上了超市里的擦脸油,身上的冬衣似乎还是前年那件。

林江一边想,一边站到面案旁,笨拙地折着饺子皮。饺子煮好了,破皮水饺沉到锅底,张萍眼疾手快将破饺子捞进自己碗里,再将囫囵的塞给林江。两人在出租房的小桌前对坐,林江鼻子很酸,眼睛紧盯着碗底,大口大口地把饺子塞进自己的嘴里,想要抑制住从喉咙里传出的啜泣声。

林江记不起那顿饭最后是怎样结束,只是在不久后将一张铺面转让的传单发给了张萍,准备一起开个熟食店。

转让费、房租、厨具家具,所有前期投入加起来,最少也要六七万,林江通过银行贷款周转。在租赁合同上签字的那一刻,林江觉得自己像个战士,盔甲和兵器都毁了,只剩下一具肉身,但不能逃,要冲上去迎战。

因为婚礼上的那个承诺,他决定租下这个铺⾯,跟她⼀起背⽔⼀战。

不到一周,熟食店就开起来了,铁钩上的肋排与蹄髈晶莹剔透,数盏红灯齐齐将四五米长的肉案打亮,张萍和林江笑意盈盈地招揽着客人,依旧是红彤彤的,好像回到了他们结婚的那一天,一切都值得期待。

一个人生活的困顿所影响的终归是一时,一个人事业的抉择有时左右的是更多人的命运。

年初的一通电话,将赵浩然的人生一分为二。前一半是骨灰级游戏玩家,热爱民谣,也喜欢滑板鞋;后一半是一家温州老皮鞋厂的“赵总”,备受质疑。

表叔在电话里说,父亲倒下了,而且已经是前几天的事了。赵浩然打游戏的双手忽然停住,画面里代表自己的小人站在原地,拔剑四顾心茫然。

赵浩然

接班,才是这通电话真正的意义。

父亲休息了几天,就要去厂子里看看,赵浩然拗不过,一道陪着。

直到站在厂房门前,赵浩然才发觉,自己已经太久没有踏足这里。大铁门是推拉式的,边缘早已锈穿,用黄胶带黏了厚厚一层。不知何时,胶带又被进出的流浪猫挠出了一个小洞。

在赵浩然的记忆里,这里的大门很高、很坚固,就像当年的父亲。不知何时,父亲不再体力充沛,不再是那个为了找到优质实惠的皮料,起早贪黑,辗转多地去见供应商的中年人。

他老了,并且还会越来越老。

意识到父亲正在变老的那一刻,冲击力是如此之强,让赵浩然有些难以接受。他必须站出来了。

皮鞋厂开了快30年,交到赵浩然手上的时候,已是风雨飘摇,大量货物积压在仓库里。

走过3条已经停摆1个月的生产线,表叔指着⼀堆货物对赵浩然说:“这些都是好货,可是现在这情况,订单全部取消了,货发不出去就没钱给⼯⼈开⼯资。”

赵浩然手里握着一只皮鞋,鞋底采用了最新的轻型材料,但他分明感觉到一座厂子的重量。

不久后,老式的会议室里,赵浩然给在场的叔叔伯伯们讲解自己的新思路:“⾸先,我们要把拖⽋的⼯资全部结清,销售⽅⾯我想采⽤现在最流⾏的直播带货⽅式.....”

赵浩然和工厂里的长辈开会

还没等他说完,有人就坐不住了,争论了起来:“先不说哪来的钱发⼯资,就你那直播带货能卖⼀件还是两件,够⼲嘛的啊.......什么都不懂在这瞎指挥什么。”

几个回合的争论后,双方相持不下,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赵浩然的父亲,⽗亲本来⼀脸严肃地低着头,思索了⼀会儿,转向儿子:“有把握吗?”

赵浩然看向⽗亲,表情坚定:“我想试试。”

⽗亲忽然微笑,看着儿子:“我⽀持你。”

那是沉默寡言的父亲,第一次站出来力挺自己,赵浩然信心满满地走进老工厂,内心强压焦虑,他不能让叔叔伯伯们看出来自己也没底。

贷款到账那天,他终于对未来有了实感。他在短视频平台上,申请了老厂账号,并将皮鞋选材的严谨、手工缝制的精湛流程拍摄成片,呈现给消费者。同时,为了节约成本,视频和文案撰写全是他一人负责。他还担任了带货主播,坚持每天直播。

几天下来,赵浩然的嗓子就哑了,他发现,自己所做的一切,仿佛回到父亲打拼的那个年代。一边接过重担,一边也开始理解父亲的不易。

今年夏天的台风天,赵浩然担心老厂房的货物泡水,急匆匆地开车赶过去,雨刮器抵不过暴雨如注,到了厂房门口,他看到有个打伞的人影,他眯起眼睛盯着挡风玻璃在雨水缝隙中分辨——是父亲,更早一步过来照看他的“老家伙”。

那一刻,赵浩然忽然意识到,自己并不是在收拾烂摊子,而是守护着父亲一辈子的梦想。

赵浩然和父亲

赵浩然选择守护父亲的梦想,而王佳明个人的理想则一直在流浪。

每当跟朋友谈起自己的工作时,总是会被说:“你一定很有新闻理想!”

几乎是下意识的,王佳明回答:“你才有新闻理想,你们全家都有新闻理想!”

在无法追求理想的现实中,谈起理想,几乎成为一种讽刺。

在涌入激流之初,王佳明曾经拥抱理想,成为一名“北漂”记者,从老家到北京的路,像是一条朝圣之路,而他,也像一个虔诚的行脚僧,希望这座城市给理想一个答案。

王佳明

然而现实琐琐碎碎,充斥在生活中。因为长期与女友异地,他试探性地问她要不要到北京来。女友的回答干脆:“我去咱俩买得起房⼦吗?能⽣活吗?我先睡了。”

电话挂断的声音在王佳明的耳边响了很久,理想好像悬浮在空中,理想之地晃晃荡荡,理想之心便跟着犹犹豫豫了。

渐渐的,理想之词成为心中的一个秘密,王佳明选择退居老家,转行自媒体,和女友团聚。

那段时光,他煮面,她添筷,裤腰越来越紧,但生活好像总是差点什么。

有一天,王佳明洗完澡出来,发现⼥友已经⾛了,桌⼦上有⼀杯热⽜奶,笔记本屏幕上贴着⼀张⼩纸条:写得⾮常棒,不要休息太晚。

后来,那篇文章拿到了千万级阅读量,那一天,他对女友说:“跟我⼀起去北京吧!”

那个稀松平常的夜晚,⼀个关心、⼀次阅读,让王佳明在握紧安稳的时候,敢于和现实中唱反调,拥有放⼿去追逐另⼀种可能的勇气。

故事说到这里,还远远没有结束,没有一个人的故事真正完结在一篇文章中。

采访结束后,总会有各式各样的新消息传来。

文娟在工厂里找到了几个“学伴”,嘈杂的工厂好像有了些许校园气息;张萍和林江的熟食店出了一道网红“咸烧白”,苦笋不加佐料、白油素炒,每一口都是由苦至甜;赵浩然的一系列动作,赶上了消费市场厂货大势,春天就要到来;王佳明和女友重新回到北京,理想的质感变得真实起来。

他们是人世间的无数种侧面之一,过去一年,有人经历了事业的波折,但还在告诉自己“熬过去”;有人衣锦还乡,但称道的人们不知背后有无数次通宵加班,风雨中,他们都在用双手打造自己美好生活的价值。

标签: 林江 赵浩然 父亲 张萍 王佳明 老家 女工 工厂 微众银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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